[昊健]鬼门关
文/那木
校园话剧社，一发完
禁转，勿上升
鬼门关
1
董子健把不到四千字的剧本避着大太阳翻来覆去看了三遍，觉得如果不自力更生，今年的大戏节肯定得黄。
一边的张一山摊在椅子上，叼着棒棒糖，那架势如同叼着雪茄。
“我的导儿啊，咱在这儿这么久了，也没见一个来面试的。剧组都拉不起来，咱这戏还怎么排啊。”
去年地区高校联盟的戏剧节上董子健力克一众高手夺得最佳男主角，可谓是风光无限，院系领导也是高兴地乐开花，抖擞着不甚茂密的头发评价这位新晋“影帝”前途无量。董子健一边憋着不让自己去纠正领导对于话剧和电影的混淆，一边笑不露齿展现出谦虚上进好青年的形象。谁知道这最佳男主角的奖杯还没握热，第二年的全国大学生戏剧节的通知就糊在了董子健的脑门上。
演而优则导嘛。
董子健咂吧着嘴，三月份难得见个艳阳天，他和张一山坐在破了洞的遮阳棚下面给剧组招人，觉得自己短暂的戏剧生涯估计出道即巅峰了。他被委任，从演戏的变成导戏的，有了质的飞跃，看起来前途无量。可这剧本还是个梗概，剧组人员表比他和张一山的脸都干净，董子健往椅子里缩了缩，呼噜着自己的头毛转脸对张一山说:“不行排《等待戈多》吧，俩人就够。”
“得了吧，中间那部分还得仨人，一人分饰两角都不够，上演精分现场？”
董子健闭眼长出一口气，刚想说不行咱俩上去说对口相声得了，就被张一山一把拽起来。
“嘿！你还别说，这戈多真让咱俩等来了！”
他睁开眼，原本争先恐后从小孔里头钻出来的阳光光被高个子的男孩儿挡住，不太刺眼，反而使对方的轮廓变得梦幻又模糊，暖和又温柔了。
张一山亢奋地问对方的名字，董子健看他咧嘴露出了小虎牙的尖尖角，回答道:“刘昊然。”
2
董子健把相当于推翻重写的剧本拍在桌上，窗外的雨声大过他吸溜鼻涕的声音。
他左手边坐着男一号张一山，右手边坐着他好不容易等来的戈多——刘昊然，大眼瞪小眼的活动从两人对抗战变为三人车轮战。
把自己往再次倒腾出来的大棉袄里塞了塞，董子健把第八次劝告咽下，对面就坐下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孩子。
“各位学长好，我是王俊凯，是咱们戏的男配角，今年大一。”
董子健心中的最合适男配角就坐在他左边，奈何人家只想做副导演。他第九次瞟一眼刘昊然，暗自运气却差点憋出一个鼻涕泡。倒是罪魁祸首戴着眼镜一副专业的样子，学长做派十足，抢了董子健这位正牌导演的风头。
他气不过，在桌子下面踢了刘昊然一脚，没来得及收回脚丫子就被刘昊然踩住，更没面子。
我这是给自己找了个啥啊？
董子健翻了个大白眼，旁边的张一山带着学弟对词，小朋友还挺有灵气，这让他舒心了点。给对方递了一个眼神，董子健揣着自己的老干部水杯摸出会议室。
剧本研讨会没什么大意思，演员情绪不到位最多只能出分角色朗读课文的效果。董子健恐高，靠着栏杆也不敢往下看。雨擦着他的脸颊往下落，空气潮湿的触感让他难受。他找遍大棉袄的口袋都没能翻出一支烟，放弃似的垂下手，又下定决心要鼓足勇气剥开棉衣翻找里面的兜。
“小董！你干嘛呢！”
除了刘昊然没人用那种口吻叫他，两个上声字叠在一起格外别扭，只有他喜欢。前一个字轻快又俏皮，故意逗他似的，后一个字九曲十八弯，董子健居然品出了点缠绵悱恻的滋味。
手心被高半头的学弟塞了一颗奶糖，董子健砸着嘴嫌弃:“都多大人了，我不要这个。”
“得了吧，生病还抽什么烟。”
刘昊然仗着身高把毛茸茸的帽子扣在董子健脑袋上，又帮他拉好刚才解开的拉链。
愣了半晌，董子健从毛毛里露出泛着水光的红眼睛和白生生的鼻梁，憋出一句:“有别的口味吗，这太奶了。”
“草莓味的，你要么?”
董子健看着躺在刘昊然半截舌头上的糖果，连成一片的粉红色。他从袖口里伸出几根手指，不情不愿地剥了糖纸。
真黏牙。
3
女主角像个僵硬的木桩，张一山私下里和董子健说了五百次换角，董子健数着日历上的红圈，表示绝对不可能。
“除非你说服刘昊然男扮女装上。”
董子健露出狡黠的嘴角，像只偷着胡萝卜的大兔子。
“说我什么呢？”
张一山给自己的嘴巴拉上锁，接过刘昊然带来的煎饼果子，靠着观众座椅给自己糊了一脸。
董子健没说话，假装忙碌，发现除了被自己画的乱七八糟的剧本，手边根本没有能缓解尴尬的东西。
“这女生不行，来不及换角，只有一个方法，”董子健被刘昊然盯着，不自然地皱皱鼻子，“加个男的进去，丰富一下，弱化女主。”
“gay里gay气的，”张一山用拇指擦了嘴角的酱，“这戏我可没法演了。”
刘昊然掏出一包纸巾丢进张一山怀里:“一山你别吓唬小董了。”
“你先听听你家小董的小算盘再怼我行不？”张一山恨不得把自己的白眼贴在刘昊然脸上，一抹嘴扭着去接王俊凯下晚自习了。
“加这个角色只能你演，还有两周就要公演，新人进组还要磨合，时间根本不够。”董子健嘚吧嘚说着，吸一口酸奶，眼睛却没法直视刘昊然，“你跟组这么久，上手容易。”
“你真想让我演呀？”他不看刘昊然，可是刘昊然弯着眼睛看他，“诶，嘴巴。”
把眼睛瞪得溜圆，好歹正视了刘昊然一眼的大兔子用全身表现出一个标准的疑问句。刘昊然靠着座椅，也不说话，努嘴角告诉董子健位置。两个人沉默又手舞足蹈，要是张一山看见绝对说导演组来抢饭碗了。
董子健放弃肢体语言，打算用袖子直接抹，彰显男子气概，被刘昊然拉住手。
阴影靠过来的时候心脏可能从胸腔转移到了大脑，不然怎么能听见那么响的心跳声，敲打着人的耳膜，酸疼又踏实。董子健的视力仿佛也进化到了最高水平，他甚至可以看到刘昊然手腕上脉搏跳动的样子。
或者说是刘昊然的生命太坚定有力了，让他的眼球也跟着看到了无限可能。
“骗你的。”虎牙露在外面，得意忘形的样子被因此放大一百倍。“你不会以为我要亲你吧？”
董影帝的表情管理失败，占了便宜的小朋友还要卖乖，这让他恨不得拿锤子敲了这家伙的虎牙。
“你猜对了，所以，”男孩一下子变成男人，“奖励你一下吧。”
4
董子健犯了大多数导演都会犯的错误。
“小董我怎么觉着不对劲呢。”趴在镜子上改剧本的刘昊然摘下眼镜，排练间隙大家得空放松，原本拥挤在一起的荷尔蒙好不容易找到出口奔腾出去，让两人有了难得的时间。
“怎么，”董子健能躺绝对不摊，趁着没人泥似得横在木地板上，听男孩走过来时候的嘎吱声混着布料摩擦的细微动静，“你可打包票说本子你自己来写的，需要帮忙了？”
“那倒不是，”叉腰站在董子健脑袋跟前，他的样子倒着看有点陌生，好像反转了整个世界，“你说我这一波，被你潜规则，还要救火队员一样开始排练。人家潜规则之后都是带资进组，我这是自备剧本，更高级？”
“那可不是，你瞅瞅你上的是谁的戏，本子都给你量身打造，”董子健说着还自我感觉良好，拍着胸脯，“有什么要求尽管提，导儿都满足你！”
刘昊然抖擞手里仅有的两张巴掌大的纸片，蹲下来捏住董子健的脸蛋:“小董导演，您这过分了吧？”
“没大没小的，老是喊小董，副导演同志您这才过分了吧？”翻身坐起来，董子健斜着眼睛开玩笑的时候终于离了平日里带的废柴性感之气，活泛起来。
刘昊然难得有点不好意思，谈不上脸红，反而是耳朵变红，继而不自然地挠头摸鼻子。
“我爸喊我妈，我爷爷叫我奶奶都是这样叫来着。”
进入夏天之后风也有些热乎乎的，带着傍晚的暑气。这座城市的干燥和人心里的湿润相得益彰，互补之后其乐融融。争先恐后涌进董子健脑子的除了早熟丁香的馥郁，迟暮黄昏的浓烈，无处不在的风，还有一个让他无处可逃的刘昊然。
董子健搭着刘昊然的肩膀，亲吻了他的额头。排练厅的镜子墙把这个吻重复了一百次，好像他们在人群中央一样。
5
张一山彩排的时候总有——跟他搭对手戏的不是刘昊然，而是董子健——顶着刘昊然脸的董子健，这种感觉。
老人都说人相处久了就会变得相像，张一山之前是不信的，现在算是见着活的了。他观察得出的结论是刘昊然悄没声地模仿董子健，行为举止，语气神态，眼睛不肯放过发丝和指尖。嚯，这可就厉害了。
大男主的戏多少会带入导演的个人倾向。刘昊然这样一来，台上活生生两个董子健，台下一个，美猴王和六耳猕猴都和如来佛长一模样，多新鲜呐。
上妆之后跳戏感少了很多，台子走了无数遍，舞台调度也完全熟悉，距离上场还有一个多小时。女演员的裙子不太合适，管理服装道具的小个子姑娘把一排别针串在她身上；王俊凯有点紧张，闭着眼睛把台词翻来覆去念了三十遍，睁开眼又大脑空白了；张一山原本烦躁到要以头抢地，看到王俊凯双眼放空的样子反而松了一口气。
猩红的幕布挡着，董子健见过拉开的样子。他喜欢舞台，面灯亮起来的时候，他看不到这个世界，只能感受他自己，孤独又满足的快乐让他愿意付出自己的所有。如今他站在侧台，从狭窄的缝隙里看这一切，又不一样。融入的被抽离，由全情投入变成冷静掌控。他有一点点慌张，下意识摸烟又翻出刘昊然藏在他口袋里的薄荷糖。
舌尖的清凉被手心的热度夺了视线，董子健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刘昊然。他的第一场戏要穿正装，可是套在这家伙身上还是校园言情的感觉。董子健撸起刘昊然的刘海，有点费劲，想帮他做个浪奔显现成熟稳重。
“小董我好紧张啊，怎么办。”
别人看不出他的不安，但是董子健不一样。握着的手紧了紧，董子健缓缓开口:“我小的时候跟着我家老太太去听戏，听不懂那些吵吵嚷嚷的唱段，就在前后台来回窜。你知道咱俩现在站这地方原来叫什么么？嗨，不是真让你猜，卖个关子而已。”
“鬼门关。听起来还挺瘆得慌吧？”
“从这儿过去，俗世的东西全都扔开，任凭台下怎么喜怒哀乐，台上你就是虞姬，就是张生，就是司马懿。你得喝了孟婆汤，忘了一切，你就能演好，才能成角。”
刘昊然看董子健老神在在的样子，听他不知道是歪理还是正经的话，心脏被他捏在手里，松了又紧。他没告诉当局者迷的董子健，台上被他演绎的角色，就是董子健的一个侧影。他喝下董子健的孟婆汤，过了鬼门关，还是忘不了。他就是董子健了。
剧务来来回回调整道具的位置，有人从他们边上挤过去，狭窄的过道被年轻的脸庞填满。舞台承载了悲欢离合还是在这儿，青春的影子从鬼门关走了成千上万，刘昊然不想和董子健走散了。
“你等会儿得看着我，一定？”
“导演，马上准备了！”工作人员测试好灯光，朝他们这边打声招呼。
第二场戏的道具堆在他俩旁边，各色的幕布缠绕着，董子健看到中控台边上贴着的海报。
导演、编剧后面并排写着董子健、刘昊然六个字，牵着他手的青年恳切又难得有些不自信的捏住他的指尖。董子健觉得，鬼门关也好，起承转合也好，他俩都能这样肩并肩一起过了。
“哎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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@所以时光不曾别_999 套路之王赶紧产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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